1064年大事盘点
宋 治平元年 | 辽 清宁十年
- 塞尔柱帝国攻打阿玛尼亚
- 西夏军队大肆侵扰宋朝边境
- 大型灌溉工程木兰陂动工
- 卡斯蒂尔国王费迪南一世从摩尔人手中夺回科英布拉
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困境,每一代人也有每一代人的幸运。我们时常因好消息而感到开心,也时常因坏消息而感到不安。有一个确定的事情,时间一直再走。这段时间一直在学习,有一句话让我此刻非常想说“你为什么不重要,就是因为你做的一直都不是重要的事情”。
从我成长以来,看多了时政新闻中人们的起起伏伏,从一开始的当官为民,到期盼着退休后能够平稳落地,提心吊胆可一直没有闲着。我对此生从政不感兴趣,也不想当什么行政官员。不过我必须承认,他们做人做事的智慧,拿出十分之一,都够我们这些人去学的。
古往今来,概莫如此。
建国一代:中流砥柱
1063年,宋仁宗不幸离世。作为宋朝主管日常工作的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王珪,需要起草遗诏,也就是模仿皇帝口吻,既对自己一生做个总结,又有对未来的政治遗嘱。这种事情马虎不得,别看是掌管重要文书18年的朝廷一号笔杆子,定义宋仁宗的庙号“仁”字的人也肝颤。
当时的宰相韩琦见状,直接问了一句话,“我们大行皇帝,在位一共多少年?”一下子点醒了王珪:我继位42年来……
这里皇帝突然驾崩,面对着孤儿寡母、文武大臣,大事小事都指着韩琦拿主意,这么个千头万绪的时候,还能举重若轻。可见真的是“每临大事有静气”的气度。
除了沉得住气,韩琦更能在大事面前毫不含糊做决断。
由于仁宗离世,新继位的英宗又有严重的抑郁症无法上朝,所以只有曹皇后,也就是1064年的曹太后垂帘听政。然而,权力的滋味一旦掌握,谁都不愿放手。
韩琦一直在判断何时逼曹太后撤帘还政。
在公元1064年的五月,韩琦察觉到一个微妙的变化——英宗皇帝的精神状态逐渐恢复,也开始能够处理日常政务了。他心中暗想:时机差不多到了。
这一天,韩琦向宰相班子中的同僚们透露了自己的打算:“皇上身体已经好转,我这个做臣子的也该告老还乡了。今天我想去跟太后辞官,希望诸位能成全我的决定。”
众人纷纷劝阻,说:“你怎能离开?朝廷不能没有你啊!”但其实,这番话是韩琦与同僚之间事先约定好的默契。他借“辞职”为由头,只为争取一个难得的机会——单独面见太后。
果然,退朝之后,韩琦以请辞为名留了下来。太后一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,略显惊讶地问道:“你怎么能走呢?我不过是个深宫妇人,原本就该安享晚年,如今却不得不日日临朝听政,实属无奈。或许,我才是那个该退下来的人。”
这句话正是韩琦等待已久的突破口。他立即接话道:“太后您若真要退位,正说明您不恋栈权位,是一位贤德之主。那么请问,您打算何时撤帘归政于皇上?”
这一问,在当时的政治语境中无疑是出其不意、不按常理的一击。
按照惯例,韩琦说要辞职,太后照例应表示挽留;而当太后说自己想退位时,韩琦也该客套几句,比如“还需太后主持大局”之类的场面话。这是当时政治场合的一种礼仪套路,虽然看似虚伪,但也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和秩序。
然而这一次,韩琦偏偏打破了这套虚礼,直接切入主题:“太后,您什么时候撤帘?”这种直白甚至带点咄咄逼人的态度,在当时可谓严重失礼。太后一时措手不及,慌乱之下竟站起身来就要离开。
而这正是韩琦所期待的瞬间。他立刻高声下令:“仪鸾司何在?”——仪鸾司是掌管宫廷礼仪的机构。他大声喝令:“太后已决定撤帘归政,还不快动手!”
命令一出,众官员立刻行动起来。此时太后还未完全退出殿内,帘幕被迅速拉开,她作为女性,按规定本应在帘后听政,如今却面临在群臣面前“抛头露面”的尴尬局面。情急之下,她只能仓促往后退去。
据说就在帘幕落下的那一刹那,太后尚未完全绕过屏风,人们甚至还能看到她裙角一闪而过的身影……
这一刻,不仅标志着权力交接的实际完成,也展现了韩琦在政治博弈中果敢、机智的一面。他用一场出人意料的“逼宫”,完成了从垂帘听政到皇帝亲政的历史性转折。
男人做事,也应当有这样的态度:当机立断、手起刀落、不动声色、稳如泰山。这就是朝廷中流砥柱该有的样子。
他们知道防范什么、制止什么、反对什么,但是,他们并不知道带领国家往哪个方向走,他们又该怎样推动这个方向。
立国一代:友达,身痛
王安石(44岁)、司马光(46岁)、吕公著(47岁)、韩维(48岁),这“嘉佑四友”可谓是京城的顶级社交圈,被誉为“理想主义”的代名词。
吕公著,人狠话不多,字字千金,掷地有声。王安石对他很服气,说“哪天吕公著成为宰相,我们这种人才能好好当官。”
司马光,不论修身还是齐家,所有的事情都有章法,都值得学习。
韩维,在宋神宗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他的手下,所诶“潜邸旧人”,意思是非常独特的信任关系。
王安石,更不用说了。虽然平时不修边幅、衣服破烂不堪、不洗澡,但是王安石不仅是历史上的大辩论家,司马光说“王安石能当宰相,马上就是一个太平盛世,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了。”韩维也在宋神宗面前不断说:“这个绝佳的点子出自于王安石”。
好朋友很好说,但是能够上升到“道义之交”的,他们算是古今中外的罕见例子。什么叫道义之交?“我知道你行,我也盼着你行”。换句话说,不仅对现状肯定,而且还有对未来的期许。
抛开友情,我们还要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场景。这也是我们也想说的“现实生活中既要大理想、大抱负,也要有大量的日常性疼痛。”
司马光当了谏官之后,根据宋朝规定,重要职务上的官员社交自由被限制。具体说,作为谏官,你只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写奏疏,不要随便见人,以免被人当枪使。亦父亦友的庞籍离世,司马光就因为这个限制,20天后才去吊唁。这样的伤痛,痛何如之?
王安石的母亲1063年离世,按照规定三年守丧,那段时候,他席地而坐,瘦骨嶙峋,衣衫褴褛,看着比实际年龄老得多,哪像个朝廷重臣?
兴国一代:黎明前的黑暗
任何时代,年轻人往往都挺难,没地位、没有钱、一片茫然。
《梦溪笔谈》的作者沈括在34岁才中了进士,只是被派往扬州担任司法局局长,当时叫做司理参军,这个小官让他心虚复杂:“我年轻的时候,天下才俊、那些士大夫,没有不想结交的。但真等当了个小吏,也只是干好眼前的本职工作,能有点升职上进的机会,不敢再在人家那些士大夫身上花力气了”。而且穷啊,一个月工资只能买100斤猪肉左右,换算到现在一个月也就1500元左右,比老百姓虽然富裕一些,但是在他的士大夫阶层中就捉襟见肘了。然而不做官不行吗?不行,一天不工作,柴米油盐都堪忧。
苏轼也落寞了,从京城的文化部部长欧阳修助理调任到陕西凤翔之后,顶头上司陈希亮出出为难小苏,不仅删改苏轼的文章,反对苏轼的建议,甚至谁对他好他惩罚谁。有一次陈希良举办中秋晚会,苏轼故意不去,还擅自离岗,陈希亮直接抓住小辫子,罚了一笔钱。
痛苦后的重生
人只有在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,才开始第二次生命。
沈括,1064年之后开始改造浑天仪、神臂弓,发明各种各样的科学仪器,量地测天,还留下了《梦溪笔谈》。
王安石,丧母之痛的第二年开始写文章,其中一篇文章中的“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”的观念,正是在他最灰暗、最贫弱、最形销骨立的时刻,开始掀起时代巨浪。
司马光,在送走庞籍之后,开始把历史上每一年发生的事情做个比较粗略的提纲,命名为《历年图》,没错,这就是《资治通鉴》的开始。
他们所做的那些事,与他们当时面临的种种挑战几乎毫无关联。他们是否意识到,自己正在书写一段可以流传后世的历史?恐怕没人能预料到这一点。我们把这种状态称为“历史的无知之幕”——
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,仿佛面前垂着一道厚重的帘幕,你站在幕的那一边,灯光不明亮,舞台不显现,观众也未现身。你不是为了千秋万代而表演,只是在当下认真地活着、选择、行动。
但问题在于,这道幕布何时会拉开?拉开之后是否有舞台?是否有光亮?是否有观众?甚至,是否有未来?这一切你都无法知道。你只能继续前行,继续做下去。
当一个人无法挣脱自身的处境,又无法预见未来的方向时,他仍必须做出选择。那么,在这样的境况下,我们该如何选择?有没有什么方法,可以让我们在不确定中找到某种确定?
我的生活与你的生活隔着一道深渊,里面堆满了问题、冲突、职责,以及必须要安排、完成和修复的事情。我的洞察力告诉我,生活就是由所有必须去应付的事情构成的。
应付的反义词是什么呢?应付的反面是创造,建造、添加之前不存在的东西。——《在春天》
也许,这就是我们在面对困境时最有力的回答:在应付日常的疼痛与琐碎之中,依然坚持创造。无论你创造的是宏图伟业,还是微小的美好。
感悟
今天我们要谈的,是公元1064年——一个在中国历史上看似普通的年份。翻开史书,你会发现有太多这样的年份,人们被各种坏消息、坏命运压得喘不过气来,心烦意乱,郁郁寡欢。但在这些看似灰暗的岁月里,总有一些伟大的思想、艺术或制度,正在某个角落悄然酝酿、悄悄生长。
历史并不总是由英雄书写,很多时候,它是由那些在黑暗中默默点燃火种的人推动的。
作为普通人,在自己人生中高光时刻背后,都有无数平淡无奇的,无足轻重的,甚至充满日常性疼痛的黯淡时光。不光天才如此,普通人的生活,更是如此。但请记住茨威格那句话,绷紧链条也要有准备的时间,要有信心,也要有耐心。
此刻,我想起了两首歌,思来想去,还是《春天里》比较合适:
里面有一歌词:“不用悲不用伤,前途自有风和浪,向前进,莫彷徨,黑暗尽处有曙光”。
让我们坚持做,只要走在进步的路上,眼下黑暗,未来也有曙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