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要拥有一个下雪的圣诞节,是我成年以后收藏在心中的一个小小的梦想。
行走在台北都会的街道,我经常想象,在圣诞夜时能和三五好友围着炉火交换圣诞礼物,看着窗外细雪纷飞……这个小小的梦想让我安然度过许多上班时期失意的日子,愿意忍受职场的委屈,只为了好好工作赚钱安排假期,以便有一天能实现这个梦想。
刚出社会工作不久,我曾经特意在11月底离职,借由转换工作的机会为自己安排一次下雪的圣诞节美国之旅。万事俱备只欠东风,那年的圣诞夜并没有飘雪,是机缘未到吧。年纪越大,我越能接受处心积虑之后事与愿违的结果,不想带着遗憾麻木的活着。
几年之后,我终于又排除万难,抛下家里及工作的牵绊,执意要过一个下雪的圣诞夜,在圣诞夜前夕飞往加拿大的多伦多。当时我的工作很忙,家中又有很多私事,这真是很奢侈的愿望。朋友说,你今年的运气可能不太好,几天前才下过一场大雪,路边积雪都快融光了,圣诞夜恐怕不会下雪。对他们来说,无论下不下雪,圣诞节总是要过的。他们忙着准备丰盛的晚餐和礼物,心情上每一刻都在欢度圣诞。但我却记挂着可能的遗憾,圣诞夜若不飘雪,岂不白忙一场?明明知道对上天如此贪求很难获得恩宠,我仍然像一个逛百货公司玩具部的男孩子,为了拥有心爱的玩具,硬是耍赖,非要到手,绝不肯走。
圣诞节当天傍晚,主人正在厨房烤火鸡准备沙拉,客人陆续抵达,喝着红酒,突然从后院传来惊呼声:“Eric,看老天带给你什么圣诞礼物了?”窗外,细细的雪花缓缓飘落,我站在客厅,看见雪花飘落在庭院中闪烁着霓虹灯的圣诞树上,两只松鼠兴奋地在树前打转,拿走几颗核果,津津有味的在雪中享受属于他们的圣诞大餐。
心想事成,这是多大的福报。
我打电话回台北问候病中的母亲,告诉他,只要怀抱坚强的信念,老天会听见我们的祈求,病会很快的转好。
几天之后,我在温哥华旅行时,不慎将背包遗失掉了。所有的钱财和证照有一部分办自助行程是早先订好的,当地的旅行社一是派车来接我,不知情的司机向我索取当日行程的票券,我将遭窃的情况说了一遍,在他的通融之下,仍然准备上车出游前往维多利亚。
下午两点多,一对来自美国的老夫妇诚恳而害羞的走到我面前,将他们的好意折叠在温暖的手中递给我,每斤25元,轻声说:我们听见你的情况,请一定要收下这一点钱去吃顿午饭。他们还主动提议说隔天要开他们租来的车送我去机场,身无分文的我感动万分。
离开加拿大当天清晨到机场途中,又下起一场大雪,孤坐在出境室的候机厅,脑海浮现出多伦多朋友的招待和陌生老夫妇及时伸出援手的情谊。离愁在安静的世界悄悄蔓延,我第一次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,是那样的清脆好听。
想起日本电影《七月七日晴》剧中一幕,整个东京将所有灯火熄灭,是为了让主角看见灿烂星光,我想每一个人也必须停止心中爱恨的喧哗,才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