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一本书(3):鹿鼎记的新说法

有句话我必须说,小时候看《鹿鼎记》电视剧,不是为了看韦小宝的小聪明,而是看韦小宝的七个老婆,可以说这是我小时候扭曲的“恋爱课”。

读了研究生之后,我有一个师兄对金庸小说的特别痴迷。他和我说,金庸小说的修订版、新修版都看过,连载版没有看过但是也希望找到。在金庸的小说中,修订版是最好的。《鹿鼎记》是金庸先生的最后一部武侠小说,按照金庸先生的说法:“武侠小说的读者习惯于将自己代入进去,但是韦小宝是个例外。”但是这里也是他思想中最成熟、技巧的最圆熟的一部小说。《鹿鼎记》是出场历史人物最多,历史人物戏份最多的一部。

《鹿鼎记》看似是一个小说,但是又很像历史。这就产生了人物和故事之间虚虚实实,实现了“历史的虚拟化”到“虚拟的历史化”的一个过程。这种感觉是因为一本正经故弄玄虚的背后,隐藏着更深刻的道理,甚至触及历史书中写的本质。

鹿鼎记小说的特点

第一,故事背景是清朝初期的大文字狱,即“明史案”或“庄氏史案”。明末内阁首付的浙江湖州人朱国桢写了一本《明书》。这本书被一个盲人庄廷鑨买走,并且改名为《明史辑略》她父亲就雇佣工人刻书发行,还擅自加了几个名人的名字,其中就包括金庸的先祖查继佐。

面对这种情况:书里的韦小宝“精通说话的诀窍,知道不用句句都假,十句真话中夹一句假话,骗人就容易得多”。几乎像是夫子自道。《鹿鼎记》全书五十回的回目,都用的是他另外一位先祖查慎行的诗句。

康熙皇帝最宠爱的手下,是一个不学无术、大字不识的韦小宝

一方面说明小说乃是虚构,未必都符合于史实,一方面又偏偏要故弄玄虚,搞得煞有介事。中国北方地区的人缺少教育,所以影响最大的是两大派别:一种是仙道鬼神的魔法,如《封神演义》、《西游记》;另一种是《水浒传》、《三侠五义》,讲的是草莽英雄的勇武。

他的诗句来做《鹿鼎记》的回目名字,一方面因为这些诗大都是康熙曾经看过的,另一方面,也有替自己祖先的诗句宣扬一下的小小私心。

他写到,韦小宝夫妻八人假装被强盗害死,然后到扬州接了母亲之后,全家人跑到云南大理,从此隐姓埋名,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。而康熙太了解韦小宝了,坚决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为坏人所害,此后不断派人明察暗访,甚至因此六次下江南,明面上是视察黄河,其实是要在杭州和扬州等地查问韦小宝的下落。

实在地说,历史读深进去,还远比小说家言来得惊心动魄,出人意表。而妙就妙在,传说或者故事,在其传播过程中渐渐也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,戏里戏外,虚虚实实,分拆不开,混为一谈。我觉得,明白了这个道理,回过头来读《鹿鼎记》,你会有不一样的感悟。所以古人每每强调文艺的“教化”功能,并不是没话找话。但从大处看,虚拟世界与现实社会相互影响,甚至会对历史的进程发生作用。

论影响,过去一百年的华人作家以及中文小说,除鲁迅之外,大概无人能与金庸先生相比,而受众之广,传播之远,恐怕他还要略胜一筹。

好奇

《鹿鼎记》中曾经写了一段话:中国历史上争夺皇权帝位、造反经验丰富,全世界其他国家无出其右。满清开过将帅粗鄙,打仗的谋略仅靠《三国演义》这部小说。而韦小宝在帮助罗刹国公主夺权时,也是多靠听的小说、戏剧、说书。

下次如果去悬空寺,可以考虑介绍这个故事:
令狐冲接掌恒山派后,少林、武当的掌门方证、冲虚来祝贺,三人一起到悬空寺游玩。当年魔教埋伏袭击令狐冲,旧时的悬空寺楼阁之间,有飞桥连接,令狐冲与方证、冲虚三人当时在桥上商议如何对抗五岳剑派并派,为魔教所伏击,藏身之处在灵龟、神蛇两阁之中,而现在飞桥已无,与当年的情景大不相同了

能分辨事实和故事的人,才不会被带着跑。韦小宝不是榜样,但像一面镜子,提醒我们在复杂环境里,怎么活得明白。

他身上的生存技巧其实很实用:

  • 看清规则,但别迷信规则;
  • 懂得借势,但别被势压倒;
  • 留后手,不恋战;
  • 该说的说,不该说的留一口;
  • 最关键的,是守住自己的底线。

所谓“厚黑学”,我理解并不是让人变得无耻,而是给自己加一层“防护罩”。厚,是承受力强,不被压力轻易击垮;

黑,是心思别全摊开,避免被人轻易看透。

它的意义不在于处处占便宜,而是为了活得更稳、更久,不至于变成下一个被权力反噬的人。

放到日常生活里,这种“厚黑”更像是一份逆风指南。

  • 比如开会时要分清楚,哪些是问题本身,哪些只是表演;
  • 谈判时先摸清对方的真正顾虑,再给足台阶;
  • 做决定前写下自己能接受的最坏结果,把责任握在手里,让表面的热闹留给别人。

真正的“厚黑”不是教人狡猾,而是教人如何在现实里既能自保,又能长久保持体面。读《鹿鼎记》的意义,也许不在于学会耍滑,而在于学会保持清醒,用幽默做盔甲,把底线当锚点,遇事总留一条退路。这样,才算在灰色的环境里守住了自己的清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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